刑侦夜话Ⅱ:以牙还牙(上)

1

远山货运公司在海东市的开发区内,地偏人稀,天黑后周围厂子都下班了,只闻附近村里的狗叫声。唯独远山货运却照例加了班,没办法,货车都是跑夜路的,黑白颠倒也在所难免。

“你,最后一箱了,动作轻着点儿。”

丁江海指挥员工搬运完箱子,继而瞥了眼手表,离发车时间还有两个小时。夜深人静穷极无聊,要找个地方打发时间才好。

他想起家里那个细皮嫩肉,秀色可餐的年轻肉体,忍不住口干舌燥。货车就停在公司,钥匙也在自己手里攥着,更何况,谁能想到车里运的是那种东西呢?

丁江海很放心,他若无其事地打发走所有人,又嘱咐货车司机按时回来。安排好一切后,丁江海迫不及待奔向市区内的小情人家。

尹秋月接到电话时已经准备睡觉了,明天还有考试,她不能再挂科了。可丁江海的语气不容拒绝,自己也没资格拒绝。尽管百般不情愿,尹秋月还是老老实实洗了澡,准备好夜宵,等着那个老男人回来。

“月月,这几天光顾着忙了,想没想我啊?”丁江海进门的第一件事不是换鞋,而是伸手不老实地摸向尹秋月。

尹秋月不露声色地向后躲了躲,赶紧关上门。丁江海大抵是憋坏了,猴急忙慌地把人往卧室带,尹秋月后脚跟绊到柜子,“哎呦”一声倒在床上。

丁江海脖子涨红,喘着粗气道:“东西呢?那些好玩意儿都被你藏哪儿了?”

尹秋月脸色一变,踌躇着不肯起来,勾住丁江海的脖子撒娇讨好道:“我……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,咱们就别玩那些花样了。”

丁江海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,他推开尹秋月,径自翻起衣柜来。后者忙扑过去,拦在柜门前,哀求道:“我明天还要去学校,真的不玩了,我用……”

“啪!”丁江海居高临下地瞅着摔倒在地的尹秋月,这一巴掌有点儿狠了,打得他手疼。都怪这个女人不识好歹,要知道没那些东西,他根本不行。

“你不愿意,有的是人愿意……”丁江海被扫了兴,阴狠地盯着尹秋月,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。

两天后,陈海峰接到电话的时候,正在健身房跑步。干刑警的,饥一顿饱一顿,三天两头熬大夜,身体着实重要。

“陈大哥,我是程实。”手机另一头的声音有些小,程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游移不定,“有个不情之请,我表妹的舍友失联两天了,地区警方重视程度不够,她跑来找我……”

陈海峰打断程实,停下跑步机道:“我明白了,正好今天休假,咱们见面再说。”

因着半个月前,犯人在审讯室用警员配枪自杀,程实被勒令停职在家反思。实际上大家都清楚这事儿怪不得他,但谁让程实赶上了,总得有人为此负责。

停职期间,实际上已经没有警方的权限。程实一定是在调查中遇到了难题,不得已才来找自己帮忙。

二人约了见面地点,对于打扰了副队长的休假,程实心里有些愧疚。陈海峰倒是毫不介意,开门见山道:“失踪的人要么出走,要么遇害。现在已经掌握的线索有多少?”

“事先完全没有任何征兆,不像是出走。失踪的女孩儿叫尹秋月,我表妹说她自己在外租房子住,但不清楚住址。”程实想了想,犹豫道,“我想从打车软件查起。”

陈海峰赞许地看了程实一眼,以现在软件的普及程度,尹秋月这个年纪的女孩一定会用。只要查到她最常去的小区,就能摸清住处了。

有陈海峰在,客服不得不配合调查,二人很快锁定了目标。

海角小区临近尹秋月念书的大学,又靠近市中心,虽然是二十多年的旧楼,仍租金不菲。尹秋月的经济状况并不怎么好,领着学校的低保,却住在这样的地方?

“陈大哥,我把照片给保安看了,尹秋月好像住在3号楼。”程实挠了挠头,也多亏这姑娘样貌过人,连保安都记住了她。

旧楼只有六层,没电梯,二人一层层爬上去,唯独顶层左侧那家不太对劲。门口的垃圾袋已经飞满了苍蝇,食物的腐烂味在狭小的楼道里发酵。

陈海峰敲了敲门,里面没人应声,对面的邻居反倒被惊动了。中年妇女手拿拖布,掩着口鼻,上下打量陈海峰道:“你们是那姑娘的朋友?哎呦,赶紧让她回来把垃圾倒了吧,挺漂亮的大学生,怎么素质这么差啊?!”

妇女唠唠叨叨地关上门,陈海峰和程实对视一眼,后者道:“尹秋月应该就住这里了吧。”

陈海峰点头,既然已经查到这儿了,自然不能被一道门挡回去。便叫了个开锁的工匠,四十来分钟后,二人终于踏进了尹秋月家。

“好臭啊!”程实眉头深锁,屏住呼吸道,“这股味儿……”

是尸臭的味道。

2

陈海峰面色凝重,这是间两居室,其中一间房门紧闭,臭味就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。

二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,等看清里面的景象后,程实实在没忍住,呕了一声,捂着嘴跑出去。

只见一具浑身赤裸的女尸仰面倒在床上,天气热又没开窗通风,腐烂加剧的后果就是尸体身下化了一摊脓水,和血融合后渗透进床单里。

尹秋月死得极惨,嘴上贴着黑胶布,白嫩的上身布满鞭痕,下体有可疑的红色圆点。再看四周散落的道具,燃烧一半的红蜡烛,鞭子,手铐……活生生一个SM现场。

陈海峰缓缓吁了口气,不管她生前做了什么,一条年轻的生命也不该遭受这般对待。

市局刑警来得很快,梁栋一听这件事程实也有份儿,不禁眉头深锁。

“你也知道没拿到搜查证就撬锁是违法的?”梁栋黑着脸,训斥陈海峰道,“自己胡来就算了,小程想早点儿复职就不能犯错误。”

程实心里一突,上前诺诺道:“队长,是我先麻烦的陈大哥。”

“好了,你先走吧。”梁栋叹了口气,压低声音嘱咐程实道,“记住,这件案子跟你没关系。”

程实点了点头,明知道梁栋是为了自己好,可心里还是不太舒服。

“队长,尸检结果出来了。”罗鸣摘下手套,推了推眼镜道,“死两天了,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被杀,死于机械性窒息。凶手用胶布封住了她的嘴,又把蜡烛滴进鼻孔。”

“畜生,毫无人性。”艾笙攥紧拳头,急声问道,“死前遭过性侵吗?最好能提取到凶手的DNA。”

罗鸣摇头,除了死者以外的DNA倒是有,但是不是凶手的不好说。

这间屋子乍看充满了单身女性生活的气息,可仔细观察,就能注意到鞋柜里的男士拖鞋,衣橱里的名贵衬衫,卫生间里的牙刷……

但她家境贫寒,根本不可能掏出房租。种种迹象,都说明尹秋月在跟男人同居,甚至被包养的可能性更大。

听到自己家房子死人的消息,房东倒是赶来得挺快。退休在家的中年妇女,吓得连门都不敢进。

艾笙挡住房东不断张望的视线,掏出纸笔道:“请问签合同的时候,写的是谁的名?”

房东捂住口鼻,蹙眉道:“就是死的那个小姑娘啊,尹秋月。”

“那看房和签合同期间,有没有别的人陪她?”艾笙追问道。

房东摇了摇头,片刻后仿佛突然想到什么,伸手比划道:“打款人!给我转账的不是这姑娘。”

果然,表面上打着尹秋月的名义,但房子是别人花钱租给她住的。警方根据房东提供的转账记录,很快锁定了嫌疑人身份。

众人先去了嫌疑人丁江海的公司,员工说老板上午在酒楼订了桌,二十分钟前就走了。梁栋怕有人通风报信,留下一小部分人手看着,立刻赶过去。
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陈海峰把车停在一家高档酒楼前,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配枪。

迎宾眼看七八个面色不善的人走进来,硬着头皮凑上去道:“几位有预约吗?”

梁栋亮出证件,低声道:“我们找一位姓丁的先生,他订了包间。”

“在三楼白鹤间……”

不等迎宾小姐说完,陈海峰就冲了上去,或许是格局的原因,粉饰豪华的楼梯略有些窄,仅容两人并肩。陈海峰上到二楼,被一名由瘦高男子搀扶的老人挡住了去路。

“不好意思让一下。”陈海峰急声道。

瘦高男子听到陈海峰的声音,回头狠狠瞪了一眼,似乎是在谴责他抢道的行为。

“不要紧。”老人低咳一声,往下退了一阶,沉声道,“小伙子,有急事的话,你先吧。”

陈海峰道过谢,三步并两步地窜了上去。紧接着跟在后面的梁栋等人也相继与老人擦肩而过。

白鹤间在三楼尽头,陈海峰推门进去时,正看到丁江海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。

“你们是谁?”丁江海看清来人,脸色一变,不悦道,“走错了吧。”

“我们是警察。丁先生,怀疑你与一宗杀人案有关,麻烦配合调查。”

陈海峰留意丁江海的面部表情,姓丁的听到警察时下意识上身后仰,往后撤了一小步。当说到杀人案时,他又顿住,且很快镇定下来。

这一系列变化仅在短短几秒间,陈海峰走过去,见偌大的餐桌已经端上来几盘凉菜,却未动筷子,挑眉道:“丁先生在等人吗?用不用打个电话通知一下?”

这本是善意的提醒,丁江海却僵在原地。他喉结滑动,继而摇头道:“不用了,也不是什么光彩事。”

3

丁江海被带到市局,关进审讯室。陈海峰给他看了转账记录及租房合同,证据确凿,丁江海只得承认尹秋月确实是被他包养的情妇。

“但是我真的没杀人,这两天我都没见过她,也没回那个房子住!”丁江海面色不悦,急忙为自己辩解道。

陈海峰点头,摊手道:“既然这样,那么大前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,丁先生在哪儿?”

“她是大前天死的?”丁江海怔住,偏这么巧,那晚九点他确实去找过尹秋月。

陈海峰眯起眼,警告丁江海不要试图撒谎,一切都有迹可循,警方有的是途径去查他。

丁江海大抵是被唬住了,又或者心虚,叹了口气一五一十道:“九点多的时候,我是回去过一趟。你们知道我和她的关系,但是那天晚上被尹秋月扫了兴,所以我进门没几分钟就走了。”

梁栋面无表情地甩出几张照片,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:“现场发现了大量情趣道具,这些是不是你用过的?”

照片连带着拍下了死者的尸体,丁江海毫无防备地入眼,也被吓了一跳。五官紧皱,别开头道:“是又怎样?”

梁栋和陈海峰对视一眼,死者体内没有精液,情趣道具上残留的又超过了72小时存活期。这说明当天晚上,凶手并没有跟尹秋月做爱,而是纯粹地虐杀了她。

现场除了死者和丁江海的之外,再没检测出第三个人的DNA。但丁江海住在这里,也用过那些道具,因此并不能成为有效证据。

换句话讲,姓丁的有嫌疑,而且是很大嫌疑。但只要他咬死了自己没杀人,警方就拿他没办法。

尹秋月的死亡时间是十点,那种机械性窒息没花样可耍,凶手一定是杀完人才走的。

陈海峰转动手中的钢笔,冷声道:“你说自己是九点多离开的,那之后去了哪儿?”

丁江海张了张嘴哽住,然而梁栋和陈海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。汗顺着丁江海的后脖颈流下,他不自然地动了下身子道:“还能去哪儿,回家睡觉了呗。”

作为一个和妻子分居多年的男人,丁江海所谓的回家睡觉,就意味着没有人证。

事实证明,科技是好东西。尹秋月租的老旧小区没有监控,给警方破案增加了难度。但丁江海小区地库的记录仪,却明明白白显示了他是将近凌晨才回来的。

警方正庆幸抓到了嫌犯的小尾巴,丁江海却坦白这段期间自己其实去了公司。

陈海峰脚下生风地进了会议室,把一沓纸递给梁栋道:“远山货运员工的口供,那天晚上丁江海确实回去了。计算路程时间,这家伙还真没撒谎。”

艾笙赶紧倒了杯茶递给陈海峰,接着他的话道:“那就奇怪了,他又没杀人,撒什么谎呢?”

艾笙这话就说到点子上了,丁江海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。他跟警方编瞎话,就为了掩盖自己回了趟公司的事实,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?

可远山货运陈海峰查了,员工也问了,实在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。更甚至,丁江海还有了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,暂时洗脱了嫌疑。

“海峰,我总觉得不对劲……”

艾笙话音未落,一名小警员推开门,探进半个身子道:“队长,丁江海的律师来了。”

海东市这么有法律意识的嫌犯罪犯可不多,梁栋怔了一下,挑眉道:“你们两个去见一下。”

艾笙跟在陈海峰身后出来,原以为会是个戴着眼镜、面相斯文、西装革履的中年人,却没想到是个女的。

剪裁得体的衣服包裹着她丰腴健美的身形,五官精致到令同为女人的艾笙都咋舌。

“顾倾颜?”陈海峰脱口而出,有些意外地顿住脚步。

之前的盗墓案中,顾倾颜曾做过胡德茂的律师。陈海峰总觉得,胡德茂在警局自杀,跟这个女人有脱不开的关系。

顾倾颜瞥了眼艾笙,继而浅笑着朝陈海峰点头道:“陈警官,又见面了,我是丁江海的律师。”

陈海峰眯起眼,和顾倾颜擦肩而过,“顾律师的客户,希望他别想不开。”

既然嫌疑人有不在场证明,警方就没理由扣着人不放。陈海峰把丁江海带出来,后者绷着脸,径自去取被警方收走的手机等物。

这时顾倾颜抱着的文件夹里突然掉出来支笔,摔在地上滚了两圈。她弯腰去捡时没拿稳,文件也散了一地。正巧陈海峰走在后面,下意识帮着收拾起来。

“私人建议,查案的时候不要只看剩下的,也可以找找那些运走了的。”

陈海峰闻言一怔,倏然看向顾倾颜,后者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客气地朝陈海峰笑了笑,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出自她口。

送走了丁江海,艾笙见陈海峰有些魂不守舍,心下一酸,勉强打趣道:“怎么了海峰?舍不得顾律师啊?”

陈海峰挑眉,宽大的手掌揉了一把艾笙茸茸的短发,把刚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,正色道:“我觉得顾倾颜是在隐晦地提醒咱们,远山货运有问题。”

4

顾倾颜既不敢当着警方说出来,也不敢让丁江海听到,只悄悄地提醒了陈海峰,这让后者心里很不舒服。

一个律师,她在怕什么呢?隔墙有耳,还是自身就处于风暴中心,所以自顾不暇?

作为一个经历过背叛暗算的人,陈海峰不得不留心,在查个水落石出前,只敢把这件事告诉艾笙。

二人再次去了趟远山货运,以尹秋月这件案子为由,调走了近期的发货记录。

“你看这里,尹秋月被杀当晚,丁江海亲自赶回来盯着运走了一批货。”艾笙坐在车里,咬着便利店买回来的三明治道,“备注的是易碎小摆件。”

“上个月也有一批,上上个月也是。”陈海峰喝了口咖啡,滑动笔记本道,“都是送到H市,看来是长期合作的。”

这时陈海峰手机响了,他接起电话,梁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生硬,像是憋着气心情不佳的样子,责问他们人去哪儿了。

“查案子。”陈海峰避重就轻,含糊道,“走访一下远山货运的员工。”

梁栋顿了一下,像是压抑着怒火,沉声道:“查这个干吗?要问也该问尹秋月的邻居和同学。这件案子要抓紧办,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,媒体把大学生卖淫遭虐杀这个话题炒上热搜了。”

手机开了扩音,艾笙立刻登录微博,继而面色难看地朝陈海峰点了点头。这是大新闻,瞬间获得了大量关注,连带着刑侦队的压力也要翻倍。

难怪梁栋语气不佳,恐怕上面是要求了侦破时间。既然如此,丁江海这边儿就要先放一放了。

陈海峰连口午饭都没顾上吃,又驱车到了尹秋月生前租住的小区。

因为警方很快就锁定了第一嫌疑人丁江海,走访这样碰运气的调查还没来得及展开。梁栋带人负责尹秋月的老师同学,街坊邻里就归了陈海峰二人。

“这个姑娘有点儿印象,好像见过几次,都是她一个人……”

“哎呦在我们小区被杀啦?警官你们抓到凶手了吗?”

……

顶着暴晒折腾了一个小时,却毫无收获。这个年代人们虽然同住一栋楼,却连对门都不熟悉。要不是尹秋月样貌过人,大概人们连印象都没留下。

陈海峰坐在小区外的马路牙子上伸了伸腿,艾笙拎着冰饮,两颊热得绯红。看门大叔从保安亭出来,背着手走过来道:“干哈呢警官?”

艾笙一愣,这干瘦黝黑的大叔和他们早上交谈过的保安竟不是同一人。忙把尹秋月的照片递过去,问道:“您见过她吗?”

“这小姑娘啊,大前天晚上还瞧见了,长得贼带劲。”保安揉了揉酒糟鼻,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,回忆道,“俺大前天晚班,十点多那小姑娘自个儿出来,接了个男的回去耍。”

艾笙眼睛一亮,这是条新线索。丁江海走后,尹秋月还见过别的男人,且带回家了。只可惜天色黑,男人又戴着帽子口罩,保安没看到他的长相。

既然约了人,就该事先有联系。陈海峰立刻返回市局,警方曾查过尹秋月的来电记录并没有疑点,但或许他们还有别的联络方式。

多番检查后,二人在尹秋月的微信里,发现一个聊天言语很亲密的男性朋友,甚至在几天前尹秋月还邀请过他到家中过夜。只是聊天中没提到过真实姓名,注册的电话号码也关机了。

幸好艾笙想到了朋友圈,年轻人多喜欢晒照片,或许无意间就能暴露出自己的生活状态。二人从网上搜到他最常去的一家酒吧,才从酒保口中得知这人叫马兴,是附近出名的混混头子。

这时酒吧门被推开,走进来一个染着黄毛的瘦高青年,直奔吧台道:“喂,今天马哥有没有来过啊?”

酒保松口气,掀了掀眼皮,朝青年努嘴道:“呶,马兴小弟,两位警官还是问他吧。”

瘦高青年叫汪淼,一听说警察找马兴,顿时慌了,瑟缩道:“马哥犯什么事儿了?他手机三天没开,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。”

“我们怀疑马兴与一宗凶杀案有关,死者……”陈海峰话音未落,电话响了起来。

梁栋凝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:“你要找的那个马兴,死了。尸体是中午发现的,没有身份证没人认领,刚好支队在跟那件案子。”

5

马兴竟然死了!尸体被丢弃在下水道里堵了排水口,经附近居民报修才让工人发现。

人泡得面目全非,又没有身份证和手机,支队的兄弟也正苦恼。多亏内部通缉马兴微信圈里的照片,才从服饰上猜到了身份。

罗鸣验尸后,认为马兴被性虐窒息的方式跟尹秋月一模一样,很可能是同一凶手所为。鉴于二人认识又死于同一性虐手法,情杀的可能性比较大,只是不知道凶手是被女方还是男方给绿了。

两案并为一案,梁栋主张从死者的人际关系查起。马兴身体很干净,不像是常玩SM的,那么尹秋月这边儿就更可疑些。在所有人都为案子头痛时,罗鸣带来了雪上加霜的消息。

“队长,是我的疏忽。由于尸体严重损毁,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马兴吸毒。”罗鸣犹豫了几秒,继而蹙眉道,“还有一件事,他体内的毒品……和之前庄家文物案时缴获的毒品成分一样。”

“我知道了,通知禁毒局,让人搜马兴家。”梁栋头痛地按住太阳穴,这是最糟的情况,说明毒品在海东市流传开了。

果然,禁毒局在马兴家搜出了一个可疑的玉观音像,摔开后里面藏着密封好的毒品。玉枕,观音像,虽然载体不同,手法却是一样的。这么久都没有查到的线索,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了。

禁毒局要查马兴,刑侦队也要查马兴,只不过侧重不同。陈海峰和艾笙重回酒吧时,已接近下班时分,店里开始忙碌起来。

“警官,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。”酒保端上来两杯可乐,一脸崩溃道,“你们去找汪淼啊。”

“他们很熟吗?”陈海峰面无表情道。

酒保撇了撇嘴,不屑道:“那小子有钱,听说孝敬了不少,马哥乐意天天带着他。”

汪淼已经离开了,陈海峰几经周折打听到他的住址,竟然很偏僻破旧。周围环境三教九流嘈杂混乱,倒像是他私下租来的秘密据点。

“就是这栋了。”艾笙仰着头,勉强辨认被爬山虎遮盖住大半的楼牌,却没注意楼道里匆忙走出来的男人。

“小心!”陈海峰眼疾手快,揽着她的肩膀往旁边带,这才没撞到一起。

艾笙忙向人道歉,男子头戴鸭舌帽,帽檐压得很低,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中。行色匆匆,径直与二人擦肩而过。

汪淼家住在二层,艾笙上前敲门时,发现房门泄了条缝。陈海峰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,即刻闯了进去。

艾笙紧跟在后,看清屋内的情况忍不住低呼一声。只见汪淼仰面倒在客厅地砖上,脖子被割开,还在往外冒着鲜血,眼看是没了呼吸。

尸体还没凉,凶手可能刚刚离开。陈海峰想起艾笙方才差点儿撞到的男人,登时追了出去。可惜这个时间差,人已经不见了。

更令人沮丧的是,鉴证科赶到现场取证,除了一双45码的鞋印外,别说凶器了,连半个指纹都没找到。

市局刑侦队,梁栋挂断电话,双手交叉置于胸前,蹙眉道:“这件案子已经牵扯进三名死者,连省里都惊动了。”

陈海峰弓身撑着桌面,面色严肃道:“队长,汪淼死得蹊跷,这很不对劲。”

杀汪淼的,和杀尹秋月、马兴的,应该不是同一人所为。前者像是情杀,作案手法极其残忍,后者却行事仓促。酒吧的酒保说汪淼很有钱,经常孝敬马兴。可警方才查到这条线索,汪淼就被杀了,难道不是有人想先一步封口吗?

“汪淼应该清楚毒品来源,钱可能是他出的,更甚至毒品都是他买的,凶手才急着灭口。”陈海峰盯着自己的上司,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足够明白。

梁栋默然,陈海峰说的他很清楚。凶手动作之快,像是事先知道了警方的动向。可这事儿知道的人无非就是刑侦队和禁毒局,照这么怀疑下去就是内部出了问题。

换个思路想,贩卖毒品的组织,手有多长能伸到警察系统里?背后的实力有多强,才敢肆无忌惮地杀人?

事情变得复杂扎手,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凶杀案,它牵扯出了更深更可怕的东西。

“查!彻查!”梁栋咬牙,目光森然道,“但是不要声张,任何不对劲都要向我汇报,我相信问题不是出在咱们身上。”

另外这么纯的毒品有价无市,不光有钱还要有门路。汪淼充其量是个小混混,他怎么跟贩毒组织挂上钩的?

梁栋端起热茶,蒸汽熏得人眼睛湿润,提起精神,话外有话道:“按理说毒品不归咱们管,但牵扯上别的凶杀案,少不得要帮一帮禁毒局的兄弟。”

陈海峰了然,他吁了口气,缓缓点头道:“有您这句话就行了,我有分寸。”

6

汪淼死了,尸体被拉回了刑侦队,没放置多久他的父亲就惶然赶来。

汪龙年近六十,满头华发。乍见儿子的尸体,直哭得呼天抢地,看来是老来得子宝贝得不行。

然而难过归难过,人已经没了,查出凶手才能告慰他在天之灵。艾笙把老人搀扶出去,端了杯水来,缓声道:“节哀,现在需要您积极配合我们调查。”

汪龙手掌颤抖,几乎端不住杯子,恨声道:“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子?”

“我们怀疑汪淼的死和毒品有关。”艾笙斟酌片刻,实话实说道。

汪龙呼吸一滞,倏然抬起头,不敢置信道:“你们在说什么?我儿子吸毒?这不可能!”

“他没有吸毒,但是他给别人提供毒品。”陈海峰坐在汪龙面前,目光坦然,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。

汪龙自始至终把脸埋在掌心,像个不愿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的父亲,然而几不可见的肩膀的颤抖出卖了他的情绪。片刻后,汪龙深吸口气抬起头,眼球布满猩红的血丝。

“没错我是溺爱他,我还是不相信汪淼会做出这种事。我不清楚那个马兴是什么人,也没有可以提供给你们的线索。”汪龙站起身,佝偻着后背,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。他抹了把脸,颤巍巍地向前走去,“我要带我儿子回家……”

艾笙想追上去,被陈海峰拉住,缓缓摇头道:“让他缓缓,想说自然会说的。”

“这个汪龙是干什么的?这么有钱。”有警员嘟囔了几句,翻开资料瞥了眼道,“呦呵,还是个开古玩行的。”

说者无意听者有心,陈海峰脑子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,从警员手中拿走资料。汪龙开的确实是古玩行,可这古玩行的名字却分外眼熟。

“这不是……胡德茂的店吗?”艾笙震惊道。胡德茂在市局自杀,轰动了好一阵,甚至连累程实被停职。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,现在怎么又跟他扯上了关系?

“小艾,辛苦你去查一下古玩行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虽然表面看上去跟案子没有什么联系,但陈海峰却觉得这其中过于巧合,好像无形中有一条线,在把所有人事物串联起来。

这边还没查出结果,鉴证科又从汪淼的手机里发现了疑点。那是关于一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情万种的女人,各个角度各个时间点的偷拍照。还有汪淼的一片痴心,坚持不懈地发着示好消息,却极少得到回复。

陈海峰拿着手机,表情晦涩难辨。又是她,顾倾颜,好像所有的事都能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。

加之顾倾颜白天时隐晦的提醒,陈海峰决定私下去找她问个明白。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,陈海峰驱车赶到律师事务所,却被告知顾倾颜下班了。虽然扑了个空,但好歹要到了住址。

“海峰,你去哪儿了?”艾笙电话追过来,不等陈海峰回答,便飞快道,“我查到了,真的有问题!”

胡德茂是有妻子的人,按理说古玩行应该由她继承,但艾笙一查却发现胡德茂的妻子竟然只占百分之十的股份。剩下的有百分之十是现任老板汪龙的,而那百分之八十的大头竟然在顾倾颜名下!

“知道了,我现在就去找她。”陈海峰点着发动机,嘱咐道,“千万别声张,一切等我回去再说。”

“好,万事小心,我等你。”艾笙挂断电话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楼梯间出去。她帮不上别的忙,至少要给陈海峰打好掩护。

楼道里漆黑寂静,四楼的声控灯坏了,只有电梯散发出橘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。陈海峰不由放轻脚步,举着手机摸到403室前。门虚掩着,泄了道缝隙。

不会这么邪性吧……陈海峰想到了汪淼的下场,顿时紧张起来。

他推开门摸到了墙上的开关,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人眼前一晃,紧接着陈海峰看到有些凌乱的,像是经过一番挣扎的客厅。玻璃杯摔碎在餐桌旁,木地板上有少许的血迹。

很快,闻讯赶来的罗鸣就证实了陈海峰的猜想,血是属于顾倾颜的,幸好附近没有找到尸体。警方调出了监控,就在陈海峰赶来前一小时,顾倾颜神色慌张地跑出了小区。她不断向后张望,好像在被什么人追赶跟踪。

“海峰,队里很重视,梁队已经派了人去找顾倾颜。”艾笙在电话中向陈海峰转述,紧跟着她又压低声音,犹豫道,“关于顾倾颜对丁江海的暗示,我没告诉梁队。”

陈海峰沉吟片刻,点头道:“不说也好,毕竟只是咱们的猜测,我现在就要去趟丁江海家。”

7

顾倾颜曾点过丁江海这个人有问题,如果她出事,陈海峰不相信跟姓丁的没有一点儿关系。

丁江海的家在富人区,豪宅豪车,果然包养一个尹秋月也不在话下。别墅灯火通明,丁江海坐在沙发上,示意保姆给陈海峰端茶。

“这么晚了还辛苦陈警官跑一趟,难道案子有大进展了?”丁江海叠着腿,靠在沙发里,一副自己也是受害者的姿态。

陈海峰面无表情,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:“丁先生今晚有没有出去过?”

“没有,保姆可以给我作证。”丁江海皱了皱眉,探身道,“你们还在怀疑我?”

怀疑归怀疑,但丁江海自打五点多进了门,就再没出去过。若说是他指使别人做的,一时间又找不到证据。且陈海峰有所顾忌,不能大张旗鼓地查,更不好办。

从别墅出来,陈海峰点燃一支烟。盛夏的夜晚没有丝毫凉意,闷热难耐,让人心生烦躁。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,尼古丁让头脑稍稍清醒了些。

目前的情况是,杀尹秋月和马兴的很可能是同一凶手所为,汪淼算是被牵连进去的倒霉鬼,他的案子涉嫌毒品,多半要单独查。可顾倾颜呢,无非就是跟丁江海和汪家父子沾点边儿,人是死是活还不清楚,到头来警方调查的重点也不会放在她身上。

陈海峰思前想后,觉得远山货运这条线索不能就这么放弃了。顾倾颜这个女人,哪里有案子哪里就有她,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?

但自己是副队长,少不得要牵头调查凶杀案。目前最好的办法,就是兵分两路,分头调查。

“小艾,有件事,必须要你亲自去办。”陈海峰打通电话,举着手机正色道,“查清楚尹秋月被杀当晚,丁江海的远山货运到底发走了什么货?我会叫程实帮你,请两天假别声张,查到任何问题第一时间联系我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艾笙迟疑片刻,咬耳般轻声道,“你自己也要小心。”

陈海峰心里淌过一股暖流,叨唠了句傻丫头。自打他调任海东市,也有半年的时间了。来之前,陈海峰的心沉如一潭死水,只想逃离让他窒息的回忆。直到与艾笙日积月累的相处中,才让他重新泛起一丝涟漪。

等这次的案子尘埃落定,是该好好捋一捋他们的关系了。

另一边,程实接到陈海峰的电话,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。左右他也赋闲在家,能帮上小艾姐的忙自然更好。

翌日,艾笙以生了重病为由跟队里请假。二人在咖啡店汇合,程实推了推眼镜,敲击笔记本键盘道:“小艾姐,我查到那批货了。终点是新安市,目前到了北丘市上寨区的货仓。”

艾笙凑过来看了看,激动道:“可以啊小程,海峰叫你果然没错。咱们现在就订机票,坐最近的一班飞北丘。”

“去……去北丘市?”程实傻眼了,他事先可没想到,还要跨省破案。

市局刑侦队,会议室内,陈海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
他看了眼正在分析线索的梁栋,不动声色打开微信。是艾笙发来的,说她二人已查到货物的去向,且买好机票准备飞过去一探究竟。

梁栋见陈海峰低着头,不由眉头紧蹙,沉声道:“海峰,你怎么看?”

陈海峰乍然被点名,忙收起手机,幸好他还听了一耳朵,便道:“我建议把咱们的人手分成两部分,一组人走访排查尹秋月和马兴的人际关系,另一组配合禁毒局,查汪淼是怎么搭上毒贩子这条线的。”

梁栋不置可否,点头道:“那你就负责汪淼这边吧。”

散会后,梁栋领着陈海峰到自己办公室,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,倏然道:“小艾今天怎么请假了?关于查案方面,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?”

陈海峰不得不承认,姜还是老的辣。其实从梁栋暗示他低调查自己人时起,陈海峰就相信这位老队长不会做出违背他原则的事。不提顾倾颜的事,是因为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。

“队长……”

陈海峰话没说出口,梁栋就抬手示意他打住,翻开桌案上的文件道:“为难的话不用勉强,海峰,我相信你跟小艾,所以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
8

梁栋的信任就像一阵强心剂,坚定了他彻查下去的决心。

陈海峰离开办公室,分到他那组负责调查汪淼的警员们正围在一起,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。见他过来,众人一哄而散,只留下被围在中间的警员,尴尬地挠了挠头道:“陈队,我在整理汪淼的手机,里面有好多……”

好多顾倾颜的偷拍照,陈海峰了然,这些照片他是见过的。不过当时匆匆扫了几眼,忙来忙去就把这事儿忘了。

“你去忙其他的吧,照片给我。”

陈海峰拿着用证物袋塑封的手机回到座位上,点燃一支烟,边滑动屏幕边思考接下来的调查该如何进行。倏然,他目光一凝,不觉坐直了身子。

这是张在咖啡厅外偷拍的照片,顾倾颜慵懒地坐在窗边,单手支着下巴。而坐在她对面的,竟然也是张熟悉的面孔,尹秋月!

这两人怎么会认识?莫非是通过丁江海?

陈海峰发现新疑点时,另一边艾笙和程实也抵达了北丘市。北丘是个小地方,这些年发展得一般,不少年轻人都选择了出去闯荡。

二人坐着有些老旧的计程车,直奔上寨区,远山货运的中转货仓。货仓建在一座工厂内,地处偏僻,进出的工人也不多。

“小艾姐,咱们就这么直接进去?”程实背着双肩包,头顶鸭舌帽,一副游客的装扮。

艾笙朝几百米外的小吃店努了努嘴,继而左顾右盼,装作迷路的样子低声道:“工厂的门卫在盯着咱们,这样太显眼了,换个地方说。”

片刻后,程实在飞满苍蝇的折叠桌前坐下,随便点了碗面,趁着老板去上菜的空隙,忙问道:“小艾姐,门卫是不是有问题?”

艾笙摇了摇头,或许是她多心了,游客突然跑到这种地方,任谁也会多看几眼。她注意到小吃店有个虚掩着的后门,便嘱咐程实在这儿等着,自己试试能不能悄悄摸进厂子里。

“我跟你一起去!”程实不放心道。

“我一个人目标小,你留在外面策应。”艾笙不由分说,拿起桌上的手机从后门离开。这样安排主要也是怕出现什么变故,不至于连个搬救兵的人也没有。

小吃店后面是条土路,紧挨着条排水沟,树木野草茂盛。艾笙深一脚浅一脚,往工厂的方向走去。不多时,她就被高大的铁丝网拦住了去路。

就这么放弃,艾笙是不甘心的。她沿着铁丝网往前走了二百米,竟见到一处缺口。

也是艾笙运气好,北丘市前两天下了一场大暴雨,风把小树刮倒了,压到了铁丝网。工人把这一小段拆了,还没来得及换新的上去。

四下无人,艾笙便偷偷溜了进去。此时已过午饭时间,工厂内的工人多在宿舍午睡,艾笙顺着地上车轮碾压出的痕迹,悄悄摸到车库。

几名司机在前门处支起一张桌子,喝啤酒打牌,他们等入夜才能重新上路。艾笙撬开后门的锁,见车库里停了好几辆大卡车。离她最近的两辆,便是海东市的牌照。

为了不引起司机的注意,艾笙蹑手蹑脚地打开车厢后门,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眼前一小片区域。无数纸箱层层叠叠垒在一起,用绳子捆好固定住,想必这就是那批易碎的小摆件了。

她拆开其中一箱,拿出被塑料泡沫包裹着的东西。那是一尊尊翠玉制造的弥勒佛,但看玉的成色却不是太好,多半是便宜的次等货。

艾笙心中警铃大作,她想起了汪淼家中发现的藏了毒品的玉观音。仔细分辨下,这些弥勒佛略有不同,有的沉一些有的则轻一点儿。

倏然,手机铃声在空旷的仓库响起。艾笙吓了一跳,下意识摸向口袋,继而想起来她早就调成了静音。

前门外,司机接起电话讲了两句,放下手中的扑克牌对其他人道:“上面叫咱们去开会,他娘的,大中午开什么会?!”

几人骂骂咧咧走了,艾笙松了口,趁机拽了片塑料泡沫,把其中一尊相对较沉的弥勒佛裹起来,用力向地面砸去。因被包裹着,玉器摔碎时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。

艾笙在碎片中翻找,果不其然看到半个掌心大的密封袋,里面装着白色粉末。不等她划开细看,便觉背后发凉,艾笙倏然回头,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正兜头砍下。

编者注:欢迎收看《刑侦夜话Ⅱ:以牙还牙(下)》。